2021-4-9 | 生活語言論文
作者:古力加娜提·艾乃吐拉 單位:新疆師范大學語言學院
一、語言接觸與雙語現象
20世紀80年代以來,討論語言接觸的熱點主要集中于雙語問題的研究。學者們希望通過對雙語現象的研究,能對語言規劃、教育政策的制定和外語學習提供幫助。從語言學、社會學、心理學等多角度對語言接觸進行研究的Appel與Maysken認為,研究語言中的變化應該從研究雙語現象著手,因為語言接觸必然導致雙語現象[1]。雙語現象是在多民族、多語言的社會中,由于語言使用者的自然接觸而通過口語途徑產生的。它是自然語言接觸的必然產物。但是,在民族結構比較單一的社會語言環境中,語言接觸通過各種媒體、學校教育等間接接觸方式產生。由于民族的接觸和語言的接觸,一個民族的部分人掌握了對方民族的語言,并使用對方的語言進行交際,這樣就出現語言兼用即雙語現象。在一個多民族國家里,雙語現象是指少數民族兼用主體民族的語言、不同民族之間相互兼用對方語言的現象。雙語現象自古有之。有了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就會有不同民族語言的接觸,產生雙語、多語現象。從語言接觸的方式上分析,雙語或多語現象是自然語言接觸的產物。它是與國家的語言制度、語言使用法規相關的“雙語制”性質不同的語言使用現象。
在西方國家,關于語言接觸的研究可追溯到19世紀中葉。是從對語言變化中借詞的作用進行的探討開始的。而對語言接觸進行有意識的研究則始于19世紀末。在近代世界史上,19世紀是帝國主義瘋狂擴張的時期,由于語言融合的加劇,混合語隨之產生。面對當時出現的語言現象,語言接觸問題引起了學者們的注意。到20世紀30年代,研究方法從比較研究轉為實地調查研究。60年代至70年代,研究內容轉為以本國語言為主。80年代是語言接觸研究大發展的時期,出現了諸多的論文和專著。
在中國,語言接觸研究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才引起學者們的關注的。當時,先是對全國的少數民族語言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查,正規的研究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后來連續發表和出版了一些學術論文和專著。但是,由于當時的歷史條件這些論著的理論研究還不能說很嚴密,對語言接觸中產生的變化所作的描寫和分析也流于表面。近幾年,隨著描寫語言學、歷史語言學、社會語言學和語言人類學的進一步發展,加上西方語言學理論的傳入,開始重視對語言接觸進行理論、方法的研究。較有影響的如多年從事少數民族語言文化研究的袁焱,以阿昌族個案調查為依據論證了語言接觸引發出的語言影響、語言兼用及語言轉用等三種結果《(語言接觸語言演變:阿昌語個案調查研究》,2000年)。具有豐富的少數民族漢語教學經驗的朱學佳,以社會語言學變異理論和應用語言學中介理論為基礎,通過隨機抽樣調查統計,深入細致地分析描寫了烏魯木齊市維吾爾族漢語使用的語言基本面貌,囊括語音、詞匯、語法的種種變異特征,分析并論述了維吾爾族的漢語使用變異現象《(維吾爾族漢語使用變異研究》,2007年)。
雙語現象可以從不同角度做不同的分類。從兼用語言的角度可分為:①民兼漢型,即少數民族使用本民族語言的同時兼用漢語。②漢兼民型,即居住在少數民族地區的漢族在使用漢語的同時,兼用少數民族語言。③民兼民型,即某一少數民族在使用本民族語言的同時,兼用另一種或幾種其他少數民族的語言。新疆的維吾爾族社會的雙語現象屬于①和②類型。按雙語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可分為:①普遍型,即雙語人口占該民族總人口的50%或以上的類型。②局部型,即雙語人口占該民族總人口的50%以下的類型。③雙語起步型,即雙語人口占該民族總人口的比例不到10%,雙語發展處于初級階段的類型。④萎縮型,即雙語發展到高峰期以后多數人逐漸放棄本民族語,只掌握其他民族語言,只有少數人使用雙語的類型。新疆的維吾爾族的雙語人口只有1%左右[3]的屬于類型③?,F在維吾爾族的雙語人在日益增多,而且語言使用能力也在不斷地提高。我們關注維吾爾族的生活語言實況,在他們的會話中既會出現漢語借詞也會出現語碼混用。
二、自然語言接觸與新疆的語言使用概況
新疆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多語言、多文字交匯的地區也是古代東西方(中國、俄羅斯、伊朗)經濟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和樞紐。因此,在新疆使用的語言系統中,可以找到在此交匯的三大語言、三大宗教、三大文化的語言文化背景?,F代維吾爾語是在公務活動、社會交際、廣播影視、新聞出版、文學藝術、民族教育、科技等各個領域都普遍使用的公用語。它分為中心方言、和田方言和羅布方言,三種方言之間的差別主要表現在語音上。現代維吾爾語書面標準語是在以烏魯木齊土語音位系統為代表的中心方言的基礎上形成和發展起來的,經過多次規范,現代維吾爾文學語言成為現代維吾爾人使用的統一語言。詞匯中除有突厥語族諸語言的共同詞外,還有相當數量的來自漢語、阿拉伯語、波斯語和俄語的借詞。并且其是使用以阿拉伯字母為基礎的維吾爾文。
新疆地區現有55個民族,總人口2181.3萬(2010年),有維吾爾族、漢族、哈薩克族、回族、柯爾克孜族、蒙古族、錫伯族、塔吉克族、滿族、烏孜別克族、俄羅斯族、達斡爾族、塔塔爾族等13個世居民族。在這些民族中,使用頻率較高、范圍較廣的語言有漢語、維吾爾語、哈薩克語。在文學藝術、廣播電視領域,用維、漢、哈、蒙、柯、錫、英等多種語文創作、翻譯和演播。自治區黨代會、人代會、政協全委會同步互譯維、漢、哈、蒙、柯等5種民族語文。自治區機關同時使用維、漢兩種文字行文?;A教育用維吾爾、漢、哈薩克、蒙古、柯爾克孜、錫伯、俄羅斯等7種語言進行教學。由此可見,在新疆,社會的各個領域有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和不同民族語言的接觸。但是,由于在多民族、多語言的新疆,各地不僅自然環境不同,而且生產方式、社會環境、民族人口分布情況、語言使用狀況也有所不同。多民族雜居的大中城市,不同民族在交往中交替使用兩種或多種民族的語言。社會語言環境本身就是自然雙語或多語環境,產生自然語言接觸。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也能自然掌握另一種語言。因此,烏魯木齊、石河子、昌吉等漢族較多的大中城市,除本民族社區以外的社會空間里漢語的使用頻率高。在日常生活中,維吾爾族和漢族相互接觸對他們的語言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另一方面,也有民族結構以及社會語言環境單一的地區,例如南疆三地區(阿克蘇、喀什、和田),維吾爾族人口占總人口的80%以上,維吾爾語是社區主要的交際工具。在這三個地區,其他少數民族也精通維吾爾語。如維吾爾語和柯爾克孜族語的接觸是親屬語言之間的接觸,其接觸對柯爾克孜族語的語言結構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有一部分柯爾克孜母語者放棄母語轉用維吾爾語。在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的頻繁接觸,出現了不少精通維哈語或哈維語的雙語人。